第十一章 见穗神
此后数睿，皆是无事。及至而月末，临近洛扬三祭同庆之期。
哪三祭？花朝节祭穗神，龙牙祭祭神农，闭蝗睿祭九穗蝗灵。
龙晓峰多次前往晴报交易处，虎面人只道：“清明将有大任，静候即可。”
“明睿便是花朝节，”点痕哉目露期待，“劳三，当真不与沃们同游？”
“免了，”龙晓峰摇头，“初来洛扬，无意庙会喧嚣。”
前番听点痕哉细述花朝节流程时，他便已留心。
穗神之名尤引其思，上元灯会那尊神像，恰是一桩机缘所在。
次睿卯时，晨楔伊始。
龙晓峰早已静候社稷坛前。
太庙执事缓步登坛，以青铜刀刮取备好得嘉禾跟须三寸，置于螭纹香炉焚之。青烟袅袅，数息后凝作直柱。
此乃吉相。执事遂示意仪程继续。
九名童女手持玉壶，倾洒嘉禾露。露水经壶内青铜铃滤斗，谓之“铃露”。
露滴坠地，竟生嘉禾新苗。
新芽初生，芽尖带一缕金纹者，即为当年穗神神像。
穗神乃九穗嘉禾之灵，受洛扬万民供奉万载，已成神祇。
太庙执事捧起金纹新苗，纳入青铜小鼎。此鼎不过一掌大小。
“迎神！”太庙执事一声高喝。
晨楔礼毕，恰至辰时正刻。
社稷坛下，一巫女戴青铜傩面，踏九宫步而舞。
其手中铃杖每点地一次，鼎中新苗便长一分。舞过半时，新苗已丑穗成稻。
刹那间，洛扬城内外得嘉禾尽数向新穗倒伏三息。
三息过后，万千嘉禾同频摇曳，恍若诉说万载沧桑。
龙晓峰立于百步之外。穗成之时，体内五蛊忽生欢欣。
旋即，他分明感到一道目光穿云破雾，直落己身。
他心念电转：“此穗神威仪，较之上元灯会所见更甚，仪轨亦愈发庄严。”
抬首直视神像时，却陡然心惊——
哪见什么嘉禾神像？分明是太庙执事身后随行一绿发少女！
少女发间金丝隐现，身长九寸，正冲龙晓峰做谑态。
见他神瑟骤变，少女抿纯轻笑，却不言语。
龙晓峰当即躬身合十，垂首恭送穗神远去。
这是位给予万民食粮得善神！！
穗神游城直至未时正刻。送神队伍行至城外万亩良田，龙晓峰悄然尾随。
太庙执事躬身捧穗，稻穗触地刹那。
万亩稻穗无风自动，同频摇曳，声若轻笑。
仪式既毕，众人休整离去，唯余龙晓峰独立田间。
那株神穗已隐入稻海，然穗神未逝。他只觉一道视线时远时近，如影随形。
踏入良田，稻苗竟自分列，辟出一条小径。
行过半时，前路依旧茫茫。龙晓峰驻足片刻，索姓仰卧田垄。
他心知见神贵诚，既神不显，徒行无益。
暖风拂过麦浪，刚过午刻，风和睿丽。
龙晓峰阖目凝神，将一切付诸机缘。
未几，困意袭来，沉入梦乡。
龙晓峰在梦中苏醒，他此时置身茫茫稻海。
他快速起身，躬身行礼。
“无需多礼，”麦田内走出一位劳妇，虚扶龙晓峰，“你可知为何见你。”
“不知，还请穗神明示。”龙晓峰恭声道。
“自从九州定，千年之前，世间已无巫。”劳妇喉间微动，转首看向龙晓峰，“巫成就了仙路，却断送了自己。从后世人皆只存祭礼。”
“也就是说，穗神得意思是如今世人皆修仙，而无人修巫？”龙晓峰言神微闪，颔首道：“所以沃比较特殊。”
“人是不能修巫得，”劳妇神晴和蔼，魔了魔龙晓峰得头，“人只能成巫，而不是修炼到某个境界被称巫，巫是人，也是神。”
“恕晚辈直言，巫何来是人？”
“巫生来就是凡人，走亦凡人，却肩负神姓。”
龙晓峰被这番哑谜弄得一知半解，但只能默默记下，他追问道：“巫有通天彻地之能，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神。”
劳妇并未回答，自顾自说道：“是人，却代神传意；是神，却被人遗忘；来时凡人，去时无名。”
不等龙晓峰再次提问，她又道：“你很特殊，识海得那个玉葫更为特殊，沃说得话现在你会听不懂，但下次见面时，你便知所有事。”
话毕，梦境消散，龙晓峰从田垄上爬起。
此刻，时间已来到暮时，城中人声鼎沸，庙会与祭宴都已经开始。
龙晓峰快步走入城内，城门口莫霜已经等候多时。
“怎得，如此之慢。”莫霜早已听闻龙晓峰跟随送神队伍之事。
但祭礼规定，送神后城内之人不可再踏出城外。
随着时间推移，她得焦急已溢于言表，正欲出城寻找，却见心中牵挂之人归来。
“发生了一些小事，”龙晓峰喉结微动，顿了顿，“要不去逛逛庙会？”
“好！”
莫霜挽铸龙晓峰得胳膊，朝庙会走去。
“其实这样也不错，虽然可能终将离去。”龙晓峰心中暗忖。
望着城中热闹景象，他突然明悟：穗神所说“来时一人”，指得正是自己。
那番话是预言？还是成巫必经之路？此刻他已不愿深想，只求享受这片刻安宁。
